亵神（八十八）
第八十八章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在人的手指间悄然溜走，无声无息的。叶修站在会议室的前面，黑板上写着倒数的日子——还剩一天。
“其他不说了，这半个月大家都辛苦了。”叶修把自己手边的资料分发到每一个人的前面，脸色好了许多，“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你们就要出发为国争光了。”他说完闪闪发光的眼睛写满了兴奋与期待。
“我们？”肖时钦迅速的扑捉到这个关键词，他皱着眉望着许久不见的叶修眉毛又聚拢了一点点。暴风雨前的平静。
叶修也不惊讶，他坐下来手里捧着一杯红茶，醇香的茶味萦绕与他的鼻尖：“嗯。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去打比赛。”他轻抿一口红茶，温暖的热源迅速被夺走，剩下的只有无限的冰冷与喂不饱到黑洞。
孙翔惊讶地直接一掌拍到桌子上，从前嚣张跋扈的小孩子也学会来收敛性子静心学习：“为什么！你不是和我们一起的吗！”他皱着眉声大如雷。
叶修没有回答他而是把视线转移到韩文清的身上：“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让苏宁妖收的，但是我之后不会带你。你去找风娄，他不错，带你更是绰绰有余的。”风娄那年也是被他骂出来的，想起这些恍若昨日。叶修脸上的笑意稍稍展露一点便又被他迅速收起。
“……”韩文清沉默了一阵子才嗯了一声，当作回答。孙翔见叶修不理他更是急冲冲地想要冲到叶修的身边问个清楚，结果他还没动就被周泽楷抓住了手腕。
周泽楷的家世决定了他敏感的心思。他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叶修，眼神哀伤幽怨。
叶修被他这个目光注视得忍不住偏过头躲避，他放在会议桌下的那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手指深深的陷入肉里，皮破了出不来一丝血：“今天下午我请你们吃个饭，当是给你们践行了。”浑身骨骼的疼痛让他的手越抓越紧，可越是这样折腾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好看。
“不是……”唐昊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楚云秀拉拉衣袖示意闭嘴。他不甘心地看着叶修，眼神迫切着急。
楚云秀皱眉侧过头在唐昊的耳边低语：“不想让叶修讨厌你，你就把你的告白憋回去。反正都忍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她这几个月算是真的看清了这群gay了，各个都对叶修忠心耿耿的。想到叶修，楚云秀的心就抽搐地疼痛起来。
叶修对楚云秀送上一个感谢的目光，清澈干净温暖而不自知：“走啦。”他说着就带头往外面走去，握紧的拳头松开迅速地插到裤袋里。
叶修倚靠在门口看着人一个又一个的走出去，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走了才往回走把门关上、锁上。一回头，就看见一直没有和他谈话却好像洞悉了一切的楚云秀站在距离他三四步的地方，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的背影。
“云秀？”叶修把手掌心中的钥匙弄得叮铃作响，眼睛微微弯起带笑但是眼底冰凉。
楚云秀抿着嘴眼神倔强地盯着叶修，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叶修，你打算怎么办？”没问为什么，没问出什么问题了，而是问怎么办。似乎是个新奇的问题，可叶修却还是浅笑盈盈地靠在墙边手里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一把糖放在楚云秀的面前晃晃。
“选一个吧。”叶修笑得很温柔，手掌往前推了推。楚云秀皱着眉没搞懂叶修在玩什么把戏，她修长的手指在青白的手掌心中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挑出了一颗粉粉嫩嫩的糖果。
拆开包装，印入眼帘的是大白兔奶糖的包装。粉嫩的纸上印着一句话：我喜欢眼里有星星的你。楚云秀的神色一愣，沉默地把糖塞到口里目光在叶修身上流连忘返。
“不要垂头丧气啊。”叶修乖乖地奉上一个微笑，手指弯曲把钥匙勾在手指的关节，“加油，好好打比赛。”没有说自己要做什么，也没有说他接下来想做什么，他就像是一滩水看得见却抓不住，摸得着可他终究这一辈子都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我说，他们真的爱你。”楚云秀开口道，她眼神认认真真得盯住叶修表情丝毫未变的脸，“虽然不是很懂他们，但是他们都很棒不是吗？”
“我为你们骄傲。”叶修没有说谁，你们，很美好的词语。最起码喻文州听见了，他会很开心。
楚云秀脸上的笑意收回去，手指抓住叶修的手指眼神严肃：“你真残忍。”她的声音轻而飘逸，随风而逝。
“谢谢夸奖。”叶修笑得苦涩，他把自己的手指抽出去歪歪头透过夕阳看向自己手掌心中的糖果——包着彩色的毒药，“走，吃饭去。”
他何尝不知道呢，但是没有办法啊。
这顿饭吃的很热闹，叶修坐在位置上静静的端详着每一个人的面容与他们的神色。过去三十年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朝他扑面而来，随手一抓，随手一握都是有苦有甜的回忆——专属于他们的回忆。
我爱的人，我爱的孩子们。叶修脸上不仅勾起一个小而隐蔽的笑容，眼眸柔和充满生机。
“叶修。”孙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周泽楷的视线里溜出来，跑到叶修的身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眼睛像极了求顺毛的小狗狗。
叶修点点头，把目光放在孙翔身上，像是感叹又像是叹息的开口：“有事吗？”他眼眸饱含深情，星辰大海不及这双会说话的眼睛。
“叶修……”孙翔的脑袋卡壳了一瞬间，明明他没有喝酒在这刻却有了醉意。他喜欢的人正在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温暖、勃勃生机的眼眸倒映着他，满心满眼只剩他一人的身影。
叶修沉默，他把视线移开放在落地窗外的云上，金光灿灿的、渐变的各式各样的云漂浮在夕阳的周围像是不舍像是眷恋。
叶修的眼睛里倒映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冷淡不问世事：“嗯。”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叶修把目光转回到房间里的人身上僵硬的笑容莫名其妙的维持不下去了。
“我……”孙翔欲言又止眼中的爱意满的要溢出，叶修却像是瞎了一样把目光转到韩文清的身上深沉而不自知。
韩文清皱着眉转过头盯住叶修的脸，光明磊落的目光带着疑惑不解的意思无声的询问着他。
叶修摇摇头，微微一笑：“你们多吃点。”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三声以表对苏沐橙替他装茶的谢意。
苏沐橙低下头掩盖住自己泛红的眼眶，努力地隐藏自己的哭腔：“嗯。”或许其他人听不出来，叶修却是无奈的望着苏沐橙的头顶的发璇张张嘴想说啥最后还是闭嘴了。
叶修吃的很少还没动几下筷子就放下了，他撑着头眼眸灿若繁星地将这一切收入眼眸，嘴角微微扯出一个轻浅的笑容——宁静而美好。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刻该多好呢？叶修不切实际的天马行空，过了个三五分钟才把自己的意识从幻想中领出来。
饭吃的七七八八，叶修和众人打声招呼就打算到外面去透透气。有点压抑，特别是在他们那种欲言又止连眼睛里都写满了爱意的目光里，愧疚与心疼成了堵在叶修心口上的大理石——死死的压着，无法移动。
水从额头滑下，路过眼睛，划过鼻梁，碰过嘴唇，最后消失于衬衫之下，叶修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眸因为疾病颜色变浅了不少，瞳孔中倒映着苍白的唇色和饱含痛苦的目光。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到镜子，轻柔的触碰像是怕幻象一触即破。
“我喜欢你。”站立于叶修身后的唐昊，声音砸在叶修的心上，砸出了一个陨石大坑。
叶修没有转头只是盯着镜子里的唐昊，眼神阴森严厉：“你不该的。”不知道是不该表白还是不该喜欢，唐昊的脸色瞬变他往前走几步就要抓到叶修的手腕的时候叶修突然转过身。
冰冷的视线直直地射进唐昊的眼眸，那一瞬间唐昊被震撼，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